动漫是一块大蛋糕,能够带来庞大的经济效益,是一个老话题。我们的原创动漫应该大力发展,各方面应该积极支持,这也是一个老话题。从11年前中宣部和新闻出版总署联合启动“中国儿童动画出版工程”到2006年9月教育部、文化部、广电总局等国家十部委共同制定的《关于推动我国动漫产业的若干意见》,在政府政策层面上,动漫获得的支持不可谓不大。从广电系统前几年要求各电视台少儿频道播放国外动画片比例小于国产动画片到2006年起黄金时段禁止播放国外动画片,各地在发展创意文化大旗下纷纷建立动漫基地,举办动漫博览会,乃至各种会议上各方面人士纷纷献计献策,国内动漫获得实质性的关注,也不可谓不多。但时至今日,在日前东方文化研究会连环漫画分会举行的第十二届理事会暨漫画年会上,出席会议的业内人士仍对当前动漫现状忧心忡忡。
动漫人刘刚的话点出了目前中国动漫业的尴尬情境:“目前国内动漫产业是一种虚火、虚热,各地都在举办动漫节,建动漫基地,但动漫节上很少有质量过得去的原创产品,并没有出现有国际影响力的品牌作品。”记者的采访经验和一些报道也印证了刘刚的判断,在很多动漫节和博览会上,本作为辅助内容的cosplay反而成了主角,青少年们扮演的也几乎是清一色的日韩卡通形象,而原创产品展示交易区相对来说就冷清多了。
带着钱而找不到可以投资的动漫项目,与会的大连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动漫游产业基地几位人士都有这样的感觉。大连乾豪数字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朱英华谈到自己进军动漫产业一年来的感受也是无奈多于喜悦:“国内这个行业还很不成熟,很不规范,产业化程度很低,自己想到一些点子,还得亲自做策划,对于策划的东西适合哪个年龄层次,市场前景到底怎样,心里很没底。策划出方案,四处找人写,找人画,对于编剧和绘画的好坏也没有把握,总是感到有很大的风险。”
而据一些业内人士反映,虽然国产动画在政策保护下占据了国内各电视台少儿频道的黄金时段,但该时段的收视率却因此下降了。中国原创动漫的吸引力到底在哪里?
相对日本漫画的畅销和韩国动漫的迅速崛起,中国动漫步履维艰始终是动漫人心中的痛。日本漫画本土市场成功率很高,近年来进军欧美,也几乎是百发百中。美国已不单是《超人》、《蜘蛛侠》的天下,也是《龙珠》的天下。韩国近年在中国沿海地区开办了许多公司,中国动漫人在里面打工,只分到很少的一点钱。东方文化研究会连环漫画分会会长王庸声一谈到近邻的超强人气,再想到国内业界只能在低幼化的领域里挣扎,忍不住长叹伤心。
在很多漫画人看来,中国漫画缺乏吸引力主要不在于技术不行,而在于不会讲故事。漫画家缪印堂认为,当前中国很多作者画技很高,但故事很差。王庸声也感慨,在有着“四大名著”等丰厚叙事资源的国家,为什么就没有会讲故事的动漫大师?
很多人一般会把不善于讲故事归咎为动漫作者文化素质差,在考察了日韩动漫界后才发现,创作一件故事性强、吸引力大的优质动漫作品并不仅仅是动漫作者的事,而是涉及到策划、脚本、讨论、修改、出版等流水线式的生产链条,每一个环节的脱节都会导致整个生产链的运转不灵。曾在日本访问学习一年的青年漫画家聂峻介绍了日本的动漫创作过程:动漫作者先有一个创意,创作出一些类似于电影分镜头的脚本,拿去给漫画编辑讨论,漫画编辑会对脚本画面和台词的每一个细节进行讨论,提出修改方案,作者修改后再讨论,再修改。前前后后要磨合十多次,编辑认为能够在市场上打响后,就会给作者付酬,作者再去组织制作。聂峻感慨,现在才真正懂得应该怎样创作一件动漫作品。“这就像是演戏得先花很多时间排练,练好了才能正式演出。动漫也一样,呈现在刊物上的作品必须是经过反复排练后的成熟作品。”刘刚也指出,国内做动漫还不善于分析市场定位,没有细分市场。在日本,哪怕是专门针对女性读者的漫画,在策划磨合中也会再细分出很多市场,根据市场特点去组织叙事和绘画。
在动漫出版运营领域积累了不少经验的漫友文化传播机构漫画研究所所长马桂林指出,目前国内动漫流水线的各个环节都比较薄弱,从作者层面来说,创作者大多比较年轻,缺乏对生活的深刻理解,对大众文化和流行文化的把握非常有限。在性格上,作者多为内敛型,比较个性化,对合作沟通有抵触,认为团队合作不是漫画创作,因此国内团队化创作还不是很多;在传播平台层面,目前国内优秀的传播平台和成熟的漫画编辑人才非常缺乏,制约了动漫运营机构专业化发展,好的漫画很难出来。雪上加霜的是,“中国儿童动画出版工程”支持的几本漫画杂志多举步维艰甚至已经停刊,原创漫画的发表阵地受损不小。《知音—动漫》、《漫友》等新锐动漫杂志已经开始在培养编辑的道路上进行摸索;虽然国家政策层面上很支持,但拥有非常成熟的编辑资源和发行优势的国内出版业对原创动漫的投入很少,多数以引进为主,缺乏战略性的投入,在引进国外超人气动漫作品时也时常遭遇滑铁卢;缺乏成熟的动漫经纪人和经纪机构,更没有优势资源来对作者进行包装;动漫教育和培训也有很多问题,往往只注重技术层面。如此看来,中国走向动漫强国的路,还有不少的障碍需要解决。
为此,会议向全国漫画界发出了倡议,漫画创作出版、发行和动画、网络、传媒、教育等多方面共同参与,加强交流合作,协力打造中国动漫产业的未来。另外,会议还对去年业界优秀单位进行了表彰,《中国卡通》杂志获得“最佳原创动漫奖”,《漫友》杂志社获“最佳市场营销奖”,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获“最佳培养动漫人才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