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中国绘画,始终融意境与画面,以流动的、有规律的线纹与天地间的大气流动相协调,把绘画艺术带入一个耐人回味的性灵境界。如俗称'马一角、夏半边'的南宋山水画家马远和夏圭,即以边角之景捕捉自然界最精美的部分,生'以小观大,以偏概全,以虚拟实,以意造境'的效果,获得'笔有尽而意无穷'的趣。其实,不仅是绘画,从远古时期的图腾直到明清的吉祥符号,这种独特的宇宙观与生命情调都有所体现,并对现代标志设计具有极高的借鉴性。
这些神秘而精美的图腾标徽,有许多都体现出现代设计的成功法则。如新石器时代彩陶艺术中的人面鱼纹,生活在西安半坡的氏族以渔猎为生活的主要来源,久而久之,人面鱼纹就成为半坡氏族的主图腾,它以太阳与鱼复合为人面祖先像,以双鱼作双耳,以鱼尾作人面唇须与头徽,相辅相成,同时具有‘黑白’的双关效果。又如长江下游河姆渡文化中象牙雕刻上的双凤朝阳纹,太阳与鸟是河姆渡文化先民的祖先崇拜物,以两只鸟形与一个日形共用,组成一个左右对称的图徽,取得均衡稳定的视觉效果。最巧妙的要数良渚文化玉琮上的'神徽',即神人兽面像,其最上端为一弓形冠,冠下为一倒梯形人脸,冠顶饰放射状羽毛纹,兽面眉脊与鼻下为血盆大口,人的腿呈盘膝状置于兽嘴下,兽耳同是人臂,人足同是兽须,人面与兽面又是人体与兽头的搭配,浑然一体而不可分割,是远古图徽共用形的绝妙实例。
再如,在青铜艺术达到灿烂鼎盛时期的商周时代,代表奴隶制君神权的'饕餮'就成为被统治者的威吓符号及统治者的保护神,它庄严、神秘、凶恶恐怖、气象深重,大多刻于青铜礼器上。商代《疋鬼方鼎》上的对夔立肩饕餮纹乍一看,是一个狰狞恐怖的兽面,再看,是左右两只夔龙相对而行,龙角与兽眉共用,龙尾与兽耳共用,中间由凸起的鼻脊相隔,既运用了共用形,又是最早的立体与平面相结合的远古图徽。
纵观这些美妙的图徽,我们不得不为前人的聪明智慧而叹服。那些自然界常见的,与他们生活密切相关的动植物,被美化、神化,融入自己的情感与寄托,设计成各种各样富有寓意,充满情趣的图徽。如把自然中最普通的图形加以抽象变形,使之在似象非象的同时演绎为别有含义的符号;共用形,即以最简约的方式体现要表达的寓意,运用'以一当十''言简意赅'的形式美法则;互动形与适合图形,使抽象的形与周边的'环境'相得益彰,产生圆浑往复的气量感……其实,这些极具创意的设计方法,我们既能从毕加索的现代立体派绘画《亚威农少女》的用二维图形体现三维空间中感受一二,也能在欣赏荷兰图形设计大师埃舍尔的图形共用、图底反转、矛盾空间的知名大作时体会颇深。可以说,中国早在远古时期已不知不觉运用了许多现代设计的基本方法,而不仅仅是机械地模仿自然,对自然照搬照抄。
中国古代图徽的美学价值使它对现代标志设计有很多借鉴,如香港平面设计师靳埭强设计'中国银行'标志,以古铜钱与'中'字相结合,以常见的图形来传达深刻的寓意;'郑明明化妆品'标志以月牙儿与花来体现'闭月羞花'的意境;'陈幼坚工作室'标志以吉祥纹样'连体娃娃'表现合作精神……如何运用中国宝贵的文化遗产为现代设计服务是值得探讨的,然而对中国古代设计的研究还停留在初始阶段,这是我们应该续以探求的。